亚坤夜读丨盛夏的荔枝(有声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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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......(节选)

  由于停电,荔枝的冷藏步骤比较复杂,价格当然昂贵,就算偶尔我们有得吃,也不能吃得尽兴。炎热的夏天太阳毒辣,人们戴着斗笠遮阳,撸起袖子在田里耕种。一列列被赤脚和胶鞋衡量出来的距离,曲折迂回地躺在土地上。没人顾得上我,我也圈起裤角,把白嫩的小脚泡在冷水和泥巴里。突然感觉腿有点麻,低头看去,两只深褐色的蚂蝗已经在我腿上吸得饱满,身体都肿胀起来,我眼一昏,闷声一叫。爷爷快速朝我走来,捻住蚂蝗,用力扯下,刮擦在石头上。事后,他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两箱荔枝。我觉得他神通广大,两箱荔枝让我在满村炫耀很久。爷爷不吃,他说是给我尝鲜的,但我知道他这是舍不得吃,想安抚我,忘记被蚂蝗咬伤被人嘲笑的窘迫。

  我贪婪地盘坐在泡沫箱前,用灵敏的嘴精准地吸入荔枝的果肉。可是没有人告诉我过量吃荔枝会流鼻血,猩红的血一点一点流在我的衣服上,触目惊心。这是上火的反应。爷爷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偏方,用牛鼻子和陈年竹扇子叶煮制成药让我难以下咽。因为荔枝,我多了那么一丝丝对药的恐惧。在那之后,荔枝就很少在家里出现了。

  后来,爷爷弥留之际正是吃荔枝的季节,远嫁广州的姑姑回来了,她从自己种的树上摘来了很多荔枝。我疲倦地蹲下去把荔枝皮拨开,把果肉撕成小块往爷爷嘴里喂,他吃了一小口就摇摇头,好像在示意我吃。我忍不住哭出声音,大把大把地往自己嘴里塞。背对着他,鼻血像雨从我的脸上穿掠而过,而身后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。

  长大以后,每年夏天,不管荔枝多贵,我都会买。但是,却总感觉少了一种味道。不知是少了那用来保温的泡沫箱,还是少了那份已经随着时间流失的童稚,又或是那个夜晚,给我买荔枝的大人已经去世,长眠黄土。总之,荔枝对我而言,已经不可或缺成为盛夏的珍贵念想了。

【作者:曾乐翔】 【编辑:罗亚坤】
关键词:夜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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