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 | 房子终于租出去了
■朱鹏飞
租我房子的原租客欠了房租不辞而别,他们走后,这房子又空置了快两个月。本来去年底交租金时,我体谅三个农村来的孩子在长沙打拼不容易,没有催收。新年之初,受疫情影响,春节后三个孩子都未能按时返长。我在微信中表明,减免一个月房租,没想到疫情持续,他们三个月没交房租。
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,我不是财大气粗的包租婆,当时买新房时按揭贷款不少,得靠租金来填补部分按揭款。我最怕每月中旬那一声“滴”,银行发来的温馨提示,客气得让我胆颤心惊:尊敬的朱先生,截至今日您还款账户余额不足,请尽快存入足够资金,以免无法按期足额还款导致逾期信息登记征信系统。
我微信和租客商量,他们就是拖着不交房租。我现在的住地离房子有点远,小区管理严格,我懒得上门催缴。我想反正逼走他们,疫情期间我房子也难得租出去。突然有一天,他们给我短信,已经搞好卫生,搬走了。特殊期间,大家都不容易,本想共渡难关,也许他们无法面对我“一如既往”的宽仁,溜之大吉了。我没说什么,我是房东,抗风险能力相对这些刚入社会的农家子弟还是强一点,少这几个月租金,我也不至于喝粥。可是,生活如跷跷板,少了这份收入,就多了一份压力。
我打开电脑,在网上发布消息,寻找“接盘侠”。出租行情不好,网上房源多,价格跌落得很厉害。我房子是单位宿舍,老房子,有几个短板:楼梯房,楼层高,不好停车,房屋设计不太好。以前,我打价格优势牌,现在那些高大上房子的价格都削掉了一截。我打了个寒噤,听天由命吧。一个月没接一个租客的电话,连中介的电话也寥若晨星,打过来无非是要我去放一片钥匙方便他们带客户看房。网上平台客服倒很热情,一再怂恿我交推广费。
计划内的收入在沦落为随机,贷款得按时归还,我有点着急。我打印了几十张出租广告,决定到周边去贴一贴,折腾折腾。人生大多数折腾就是在寻找那个“接盘侠”,或者让自己成为那个“接盘侠”。周边小区在人流多的地方都有一块几平方米的广告墙,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,一层叠着又一层,有点“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”的味道。90%以上的是售房租房广告,重复地贴着数十张,不要钱似的。标有“中介勿扰”字样,应该是中介的潜规则,避免同行间相互打扰。
我竟然有点心虚,感觉在侵占他人地盘似的,趁没人的时候,小心翼翼地撕开双面胶迅速贴上墙,用手压实一下。贴好后回头看看,感觉好笑,那张小小的A4纸就是浩瀚大海里游泳的那个水手,根本入不了租客的眼帘。煦暖的太阳让人有点打瞌睡的味道,我远远地坐在板凳上,想看看广告的效果。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行人稀稀拉拉,戴着口罩步履匆匆,没人往广告墙瞄上一眼。
突然一辆摩托车停在广告墙前面,后座的人将拖把在桶里用力搅拌一圈,在桶边滤了滤。然后提起淅淅沥沥的拖把从广告墙的左边拖到右边,又来回拖一下,一气呵成。前座的人取出广告纸,上面取一张下面取一张,轮流往墙上一拍,从左边拍到右边。然后将拖把装入桶子,把沉甸甸的桶子放在脚踏板上,一溜烟离去。我走过去看了看,他们的售房、租房广告相间,我那张可怜的广告纸早已淹没得无影无踪。俗话说:在行在行,各专一行。求生存贴广告,他们是认真的。我自愧弗如,无奈地笑笑,拿着没贴完的广告纸回家了。
过了快两个月,接到中介电话,给了个比我预期差远了的价格,一本正经地说租客想签三年合同。我调侃中介:在行情最低价租我房,他当然时间越久越好。放下电话,我却有种“剑外忽传收蓟北”“漫卷诗书喜欲狂”的感觉,机不可失,拣到篮里就是菜啊。第二天我如约来到中介门店,签了一年合同。
一朋友惊讶我将房子租出去了,我说多得不如少得,少得不如现得。自己的资产收益权,见好就收,不一定非得最大化,这是我的人生态度,给别人生存空间也给了自己生存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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