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 | 轻尝缓味

　　■孙宏蕴

　　吾日必三省吾身，早中晚三餐，吃啥？

　　和我一样自省的人不少吧，作为长沙人，早上最韵味的当然是嗍粉，汤粉还是干粉，盖码还是炒码，扁滴还是圆滴，早上时间宝贵，更多时候还是选边走边吃吧。中午了，吃食堂还是外卖，外卖选重口味还是轻食？晚上是最纠结的了，吃了怕胖，不吃怕饿。

　　被外卖跑腿充斥的今天，方便快捷了，选择困难症却成了流行病。翻半个小时手机，最后订了家门口5分钟可到的一家饭店，再等半个小时货才送到的事，一点也不稀奇。但你问问每一个睡眼惺忪，宁愿起早床，也要把时间浪费在衣柜前发呆选衣服的女人，她愿意衣服少到不用选择而多睡一会吗？

　　物质丰富选择多，不变的只有变化。记得小时候，我特别爱吃糖，物质不丰富的上世纪70年代能得到奶糖的绝对是土豪，而吃不到糖果的时候，一种用来除虫的药，宝塔糖就成了我的最爱，甚至会觉得有蛔虫是一件幸福的事，那样就可以吃好多的宝塔糖了。如今半百之人了，不仅不吃糖果，对食物的甜度要求都是少糖，三分甜。虽然并没经历过饥饿，但儿时馋虫肆虐，家中一直养了一缸鱼，我常常会在鱼缸前发呆，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金鱼，做着喝鱼汤的美梦。现在的饮食，吃得健康比吃得美味更让我关心。作为一个常年健身撸铁的大妈，轻食沙拉、杂粮粥就是日常食谱。粗茶淡饭，少油少盐的食物自有本味，这是大自然的馈赠。口味重的美食讨得嘴巴的好，风卷残云，饭遭了殃，菜抢了风头，谁还记得一碗白饭的好？

　　水果店现在服务都特别贴心，都切成块装好了卖，像甘蔗应该很少有人买了自己一口口地撕咬皮的了，可撕咬之乐，在皮尽甘来，那甜也多了几分吧。就像瓜子仁不如瓜子好吃，陈年老酒更香一样，少了一磕一咬的过程，没有了时间的酝酿。速食只是填饱肚子的行为。都吃莲子了，“最喜小儿无赖，溪头卧剥莲蓬”的恬静温馨也寻不到了。常常有人引用木心的从前慢，向往车马邮件都很慢的诗意日子，想完了，转身到网上下个单购物，和客服要求，能不能顺丰包邮？其实慢是我们回不去的过往了。 那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的静美，能赏的不多了，多的都是觥筹交触的局吧。

　　年纪越大，更懂赏心只需两三枝，开始懂得拒绝，开始倾听内心，受这场疫情影响，当大家都足不出户，这个世界安静下来，那一刻我们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。这段时间就像是摄影师说的蓝色时间吧，在夜幕降临之前，落日的余晖悄然走远，或是日出即将撕开黑夜的幕布时，交替在白天和黑夜之间，整个世界被奇异的蓝色渲染，忧郁而安静的时段转瞬即逝，是最能出好片的时刻。我们匆匆的日子在那时被按下暂停键，才突然明白吃什么玩什么已比不过活着更重要。在那幽暗的时段里，重塑内心审视余生，心中升起一团火，拥抱深沉的夜或是黎明的光。

　　疫情仍未过去，我们更明白活着就不能与美食分离，因为美食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的幸福感永远货真价实，那些酥甜，酸辣，麻香，脆爽，也是人间的小确幸啊。如此，活着是件很带劲的事。那么就让我们慢慢地品，食物的本味，生活的真，尽享这烟火的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