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永华
经常在朋友圈看到,有很多朋友来长沙旅游,喜欢在“我在长沙很想你”的牌子下拍照打卡。而我也跟他们一样喜欢长沙,不但喜欢长沙,还喜欢《长沙晚报》。
想起我在永州开小家电批发商行,算算时间,已经是二十年前了。当时,来我店里拿货的老板都被我家的游戏机、录音机、复读机、学习机所吸引。而我,却被街后面米粉店里的《长沙晚报》所吸引。不得不说,那个年轻帅气的粉店老板,特别会做生意,他总是把《长沙晚报》放在醒目的位置。我去拿筷子,一眼就能看见散发着墨香味的报纸。了解我的人都知道,我总是对墨香味失去免疫能力。
老板三十多岁,姓刘,是我的老乡。他人长得帅气,对人也特别热情。他家的米粉味道确实不错,来品尝美味的人犹如吊水鱼,一波接一波。
我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米粉,一边欣赏免费的报纸。有时一顿早餐,别人半个小时搞定,我则需要两个小时。别人米粉一嗦就进了嘴巴,我是看一眼报纸,吃一口米粉,此时的报纸,就像是挂在墙上喷香诱人的腊肉,只有看到它,我的米粉才能顺利下喉。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,我却非常享受这难得的美味时光。
有时米粉一不小心吃完了,报纸还没读完,我又不好意思老是坐在那里,毕竟,人家是做生意的。刘老乡看我拿着报纸慢悠悠地起身,微笑着对我说,老乡,报纸你拿回去看吧,到时给我拿过来就是了。见他这样说了,我就不再客气了,拿上报纸就走。
刚打开店门,东安来拿货的蒋老板就闯了进来,说,谢总,你今天开门开得早啊,帮我拿些货吧。说着,递给我一张进货单,上面写着万信复读机五十台,小霸王游戏机五十台,游戏卡两百个,黑卡一百个,好上好学习机六十台。我赶车很急,还没有吃早餐,你帮我拿好放到这里,我等下过来拿。
蒋老板吃过早餐来我店里,看到我正拿着报纸,悠闲地躺在摇摇椅上阅读,问我货打好包了吗?我才想起只顾看报纸,忘记清货了。于是我灵机一动,对着蒋老板说,我先拿张游戏卡给你试试机,你刚吃过早餐,正好消化消化。蒋老板微微一笑,说,谢总,你仗着我是老客户,就怠慢我是吧。不过,既然是老客户了,这些货也只有你这里有,我就勉为其难地打几盘游戏吧。我说蒋老板,这报纸是从别人家借来的,我早点看完,好给人家送过去,实在是不好意思。你慢慢打游戏,我这就去给你清货。蒋老板哈哈一笑,说,开玩笑,你这么大的老板,要看报纸,自己订就是了,用得着去借吗?我哪是什么大老板,还不得靠你们这些老主顾多多照顾生意。蒋老板才是真正的大老板,谢谢您提醒,我马上订报纸。
自从订了报纸后,来进货的老板,凡是要试游戏机和游戏卡这项光荣的任务,我都让他们亲自动手。他们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地,魂斗罗、采蘑菇、俄罗斯方块……打了一盘又一盘。看他们十分享受的样子,我真不忍心去打扰他们,静静地坐在玻璃柜台边看报纸。我生怕老板们一激动,就没轻重砸我的玻璃柜台,玻璃碎了问题不大,换块就是了,要是不小心伤到手就是大事了。我虽沉浸在墨香里,趁报纸翻页的时候,眼睛还是会不自觉地斜向他们。
没想到的是,数年后,我竟然实现了文学梦。昔日,在《长沙晚报》看别人的美文,现在自己的小文,也能让别人看到,想想,这不但是一种缘分,更是一种幸福吧。虽然,距我在《长沙晚报》发稿子,和我当初接触《长沙晚报》,已经过去很多年了,但是,这一如既往的墨香味,始终吸引着我,它似乎有种魔力,总能在某个恰当的时刻将我唤醒。
此后,我曾多次去永州。当年的米粉店,变成了现在的五金店。想到时光无情地带走了我青春的面容,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,泪水瞬间就模糊了我的视线。我曾经坐过的地方,已经被锤子、锯子等货物占据了。望着货架上躺在报纸里享受的许多钉子,我就恨不得把它们赶走。
我正在回忆里找寻自己的时候,熟悉的喊声把我拉回了现实。永华,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中午到我家吃饭吧。我回头一看,昔日的老邻居万嗲嗲戴着老花镜,手里拿着一份《长沙晚报》,满含笑意地望着我。